王安石,江西撫州人,二十歲中進士,三十一歲任舒州通判,至和元年(1054)任期滿,離開舒州,赴闕(入朝,見皇帝)。
通判是個什么官?唐宋時期,節(jié)度使是地方軍政長官(封疆大吏),為了削弱節(jié)度使的權(quán)力,設(shè)立的州刺史可直接向朝廷奏報和接受詔令,節(jié)度使不得干預(yù);為防止知州職權(quán)過大,更為加強對地方官的監(jiān)察和控制,又設(shè)立了通判一職。
王安石在舒州任職期間,勤政愛民,政績斐然。他的《臨川集》中有關(guān)舒州的詩作達37首之多,可見其在舒州的一些足跡。
他自州治前往太湖,過山谷寺與其弟王安國、道人文銑擁火夜游石牛洞,觀李習(xí)之石刻,傳為佳話;留下兩首六言詩“水泠泠而北出…”“水無心而宛轉(zhuǎn)…”,傳頌千古。
他多次考察山谷寺、九井河,邀同僚或攜家人游東園名勝(真源宮);拜謁何氏故宅,敬佩何氏三兄弟之高風(fēng)亮節(jié);研讀僧璨《信心銘》,稱贊三祖以平等之心觀察萬事萬物的思想。
他到距離縣城三十里朱家沖天明山石陂寺發(fā)粟濟貧,帶領(lǐng)眾人肩挑背馱,爬山過水,直到三更天才到達廟內(nèi)。
他的大哥王安仁逝世,二妹以葬親之事從江寧回?fù)嶂?,路過舒州,他到離城三十里外接應(yīng),小憩獨山館,借宿木榴寺,冒大雪過長安嶺,方抵府治。
他因公務(wù)纏身,無暇欣賞身邊的名山,直到第二年才實地考察皖山,吟出《望皖山馬上作》,贊美它的雄奇秀麗:“放馬倚長崖,煙云爭吐沒。”描寫它的猙獰險峻:“躍踴狼虎群,蜿蜒蛇虺窟。”更為它的沉淪而深感惋惜,期待早早開發(fā):“誰將除茀途,萬里游人出。”
他臨別舒州寫下《別潛皖二山》,對皖山深表歉意:“攢峰列岫應(yīng)譏我,飽食窮年報虛禮。”
他也寫政治詩,描寫官府“鞭租負(fù)”,地主“銖兩征”,造成舒州平民“豐年不飽食”“市有棄餓嬰”“十室災(zāi)八九”“百室無一盈”之慘景;他深入舒州民間,體察百姓疾苦,抨擊富人兼并土地現(xiàn)象,詩中多稱舒州為“荒州”“荒城”,表示自己“三年佐荒州”“小官茍營營”,應(yīng)該“執(zhí)其咎”。這為他后來向神宗上“萬言書”,提出變法革新奠定了思想基礎(chǔ)。
他也寫托物言志詩,舒州長安嶺有塊巨石,于是寫下《戲長安嶺石》:“橫身勢欲填滄海,肯為行人惜馬蹄。”借石寄情,志存高遠(yuǎn)。并作《代答》詩,就長安石“破車傷馬”與“所托雖高”表明自己態(tài)度。我想:此“長安石”,何嘗不就是王安石?
王安石離開舒州后,宰相文彥博以他恬淡名利、遵紀(jì)守道向仁宗趙禎舉薦,請求朝廷褒獎王安石以激勵官風(fēng),但王安石以不想越級提拔而拒絕了;歐陽修舉薦他為諫官,他又以祖母年事已高而推辭。歐陽修說他需俸祿養(yǎng)家糊口,仁宗便命他為群牧判官。他出任常州知州時,仍然主張“發(fā)富民之藏以救貧民”,不忘為官的初衷。
南宋祝穆編撰的《方輿勝覽》載:潛峰閣,乃王荊公通守日讀書之地;《宋史》曰:潛峰閣,在故州治之通判廳,宋王安石為通判時讀書處。王安石離開舒州時,作《別潛閣》:“一溪清瀉百重山,風(fēng)物能留邴曼容。后夜肯思幽興極,月明孤影伴寒松。”其實,通判廳是個官衙機構(gòu),其中有個王安石讀書的地方,叫潛峰閣,說穿了就是文人的書房。
王安石《別潛閣》中沒有稱“潛峰閣”,他還作過《懷潛樓讀書之樂》,這里潛峰閣、潛閣、潛樓,皆指他讀書的地方。后人將通判廳、讀書處等統(tǒng)稱舒王臺。所謂臺,指平而高的建筑物,在上面可遠(yuǎn)望。
宋理學(xué)家程頤、朱熹曾在潛山留下足跡;程頤學(xué)生、書法家游酢曾知舒州;朱子傳人、朱熹女婿黃榦曾任安慶知府。明嘉靖年間安慶知府胡纘宗、知縣許儼為紀(jì)念這四位大家,便在舒王臺舊址建起皖山書院,中為明誠堂,東西皆為書舍。
舒王臺何人所建?明末清初有個桐城詩人方文,與方貞觀、方世舉并稱桐城三詩家,他在《嵞山集》中曰:“舒王臺,王安石玩月于此,因得名。”并作詩:“茲臺千古峙城東,玩月何私拗相公。借問傅巖亭在否,逢迎莫是李師中?”拗相公,戲稱性格執(zhí)拗的王安石。玩月句的意思是此處賞月不應(yīng)拗相公一人獨占,用來影射王安石變法時不允許任何人反對他,并借機向李師中發(fā)問:為拗相公筑舒王臺、修石牛洞的傅巖亭可是你干的?作者在諷刺李師中逢迎拍馬。李師中是山東曹縣人,舉進士,官天章閣待制、河?xùn)|都轉(zhuǎn)運史,熙寧四年(1071)貶知舒州,在石牛洞留有石刻。以上諸事究竟是不是李氏所為,則無史料佐證。
乾隆年間瀘州舉人、潛山知縣李載陽為此特作《舒臺夜月辨》:“舒臺在天寧寨,宋王荊公讀書處也。臺高,得月最多。舊說:臺上有石,石中吐光如月,后為識寶者竊去。又一說,郡太守取此石載舟中,光發(fā)浪作,以石投江,浪遂息。二說皆附會也。茲修邑乘(縣志),不可不辨。”
從舒國公、荊國公,一直到舒王,舒州畢竟是王安石政治生涯的起點,舒州人有理由懷念這位舒州通判,便筑起舒王臺紀(jì)念他。(朱康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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