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杜牧這首《過華清宮》可謂無人不知。在唐朝,南方的荔枝要送到京城長安,靠的便是驛站系統(tǒng),這也突出了古驛站的一個重要功能:物資運輸功能。
荔枝這種水果,好吃但非常容易變質(zhì)。在唐朝,長江三峽一帶也有荔枝出產(chǎn),白居易任忠州(今重慶忠縣)刺史時就寫過一篇《荔枝圖序》,其中介紹:“若離本枝,一日而色變,二日而香變,三日而味變,四五日外,色香味盡去矣。”《唐國史補》中提到:“楊貴妃生于蜀,好食荔枝。南海所生,尤勝蜀者,故每歲飛馳以進”。
蜀地長大的楊貴妃從小就愛吃荔枝,嶺南的荔枝質(zhì)量和口感要比當時蜀地的好不少,所以每年荔枝上市時便讓驛使快馬加鞭運入京城?!缎绿茣氛f:“(荔枝)味未變已至京師。”在三天左右的時間便要將嶺南的荔枝運輸?shù)疆敃r的京城長安,這可能是中古時代世界快遞速度的“天花板”了。
但嶺南距離當時的首都長安很遠,有學者研究過,嶺南到長安近5000里路程,唐朝規(guī)定郵驛速度最快為日馳500里??商菩诓幌Т鷥r以最高規(guī)格來保障這項任務(wù):馬和騎手在沿途驛站接力傳送,以最快速度沖刺,日夜兼程,一天跑滿24個小時,速度肯定在日馳500里以上,在三五天把荔枝從嶺南送到長安并非不可能,所以叫作“飛馳”。
此外,這還得考驗保鮮技術(shù),聰明的古人們創(chuàng)造了不少水果的保鮮方法。杜甫曾提到過柑果的保鮮方式:“結(jié)子隨邊使,開筒近至尊。”就是將新鮮水果裝入空竹筒內(nèi)密封,這應(yīng)該是當時挺流行的一種保鮮方式。用這種密封方式運送荔枝,內(nèi)部氧氣逐漸減少,二氧化碳逐漸增加,抑制了果實本身的新陳代謝,從而達到了保鮮的目的。而竹筒表面堅硬,可避免荔枝在驛運中被擠壓變形。也正是因為密封,所以在運送途中“無人知是荔枝來”。
其實唐玄宗和楊貴妃并不是最早動用國家機器來運送水果的人,這種事情早有先例。比如《后漢書·和帝紀》中就有相關(guān)記載:“南海獻龍眼、荔枝。十里一置,五里一堠,奔騰阻險,死者繼路。”南方的龍眼、荔枝要趁著新鮮運到京城,途中需要不斷換人換馬,導(dǎo)致許多“快遞小哥”累死在了路上。
除了水果,古代的快遞還可以運送水產(chǎn)海鮮。同樣是在唐代,當時平原郡(今山東境內(nèi))的螃蟹特別有名。唐代人段成式在《酉陽雜俎》里記載:“平原郡貢糖蟹,采于河間界。每年生貢,斬冰火照,懸老犬肉,蟹覺老犬肉即浮,因取之。一枚直百金。以氈蜜束于驛馬,馳至于京。”
螃蟹通常秋冬季節(jié)上市,而河間地區(qū)靠北,天涼得早,為了給皇帝進貢鮮活的螃蟹,地方上的老百姓必須在夜間舉火照明鑿開冰層,將肉懸在水中誘捕螃蟹,所以這種螃蟹一只價值上百金。捕到螃蟹之后,立即用毛氈包裹起來捆縛到驛馬上,快馬加鞭,晝夜兼程,趁著螃蟹還鮮活的時候運抵長安。
到了明朝,統(tǒng)治者特別喜歡吃鰣魚,于是,他們的快遞清單中又多了一項,那就是新鮮鰣魚。鰣魚每年4-6月從長江入海口回到淡水繁殖,產(chǎn)卵后再回到大海,捕撈期短。為了快遞鰣魚,明代在南京專門設(shè)置了鰣魚廠,而且在鰣魚廠建設(shè)了冰窖,每年魚汛來臨時,便征發(fā)附近漁戶捕撈鰣魚,精選后從冰窖取冰,將鰣魚冰凍保鮮。
《萬歷野獲編》記載:“然諸味尚可稍遲,惟鮮鰣則以五月十五進鮮于孝陵,始開船,限定六月末旬到京,以七月初一薦太廟,然后供御膳。其船晝夜前征,所至求冰易換,急如星火。”貢船沿著大運河晝夜不停地行駛,路上不斷補給和添加冰塊,必須在六月底前送到北京,趕上七月初一的太廟祭祀,然后供給給御膳房。明代萬歷年間的大臣于慎行曾經(jīng)被皇帝賞賜過新鮮的鰣魚,他還忍不住賦詩一首歌頌道:“六月鰣魚帶雪寒,三千里路到長安”。
清朝初期快遞鰣魚的方式更加離譜,康熙年間要求鰣魚出網(wǎng)后冰鎮(zhèn)裝匣,經(jīng)陸路馬不停蹄送往京城,每三十里設(shè)一站,晝夜不息,要求三天之內(nèi)將鰣魚從長江沿岸送到京城,保證魚質(zhì)鮮美。這對“快遞小哥”們來說無疑是沉重災(zāi)難。清代人沈名蓀有一首《進鮮行》,就是專門諷刺過這件事兒:“三千里路不三日,知斃幾人馬幾匹。馬傷人死何足論,只求好魚呈至尊。”雖然古代的快遞確實快,可用國家機器來滿足統(tǒng)治者的口腹之欲,這的確是一件很荒唐的事兒。
好在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封建統(tǒng)治者這般荒唐,比如有的人就很浪漫。南朝宋時的詩人陸凱曾經(jīng)快遞給自己的好友范曄一枝梅花:“折花逢驛使,寄與隴頭人。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詩人用“一枝春”代指梅花,表達了自己對朋友深情的思念和良好的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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