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當(dāng)代作家,看待他的同行——而且還是相隔千年的詩人同行,角度跟普通讀者會有什么不同?
日前,茅盾文學(xué)獎獲獎作家張煒推出文化隨筆《唐代五詩人》,他選取王維、韓愈、白居易、杜牧和李商隱五位唐代重要詩人,從歷史、哲學(xué)、詩學(xué)、美學(xué)、文學(xué)史和寫作學(xué)的角度,深入詩人不同的精神和藝術(shù)世界,完成了現(xiàn)代時空下對古代詩人的關(guān)照。
這也是張煒繼《讀〈詩經(jīng)〉》《〈楚辭〉筆記》《陶淵明的遺產(chǎn)》《也說李白與杜甫》《斑斕志》之后,第六部個人古典詩論。
對于這些偉大的詩人,在歷史學(xué)家、古典文學(xué)專家筆下都有不盡相同的論述。但在作家張煒這里,他認為“人性決定詩性”,詩人的道德感、價值觀、身份和立場,構(gòu)成了他們的創(chuàng)作基礎(chǔ)。詩歌既是他們藝術(shù)追求的載體,同時亦是尋求自洽的一種生活方式。
“寫作者除了留下時間和歷史的記錄,留下生命的刻痕,必然公開了自己,其間有多種多樣的可詮釋性。”
比如韓愈,這位曾寫下“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陽路八千。欲為圣明除弊事,肯將衰朽惜殘年”、留給后人“直率無畏”的第一印象的大詩人,在張煒眼中,就是一位凌厲、率真、峻急、火熱的書生,是“一個毫無城府的陽光大男孩”。
“許多時候韓愈的確像個逞強好勝難以成熟的人,從青年到晚年,仿佛一直如此。他的痛與喊,因單純而動人,因清新直爽而更具審美價值。他的率性使他變成一個生命的風(fēng)火輪,一路燃燒疾馳而去,留下了一道道燒灼的痕跡。”
“人性決定詩性,韓愈的急切、痛快和好辯,使他在對待一切事物,無論是情與景,人與事,都一概全力以赴,興致勃發(fā)。他在闡述事物的過程中一直‘加速度’,有一種決戰(zhàn)的姿態(tài)。”
帶著文人的本真,張煒甚至認為對韓愈的這種看法,肯定不是自己一個,還拉上了另一位文人——“他的多趣與可愛自己并不知道,而蘇東坡多少是知道一點的”。也正是蘇東坡,以“文起八代之衰”的評論,肯定了韓愈“唐宋八大家”之首的文學(xué)地位。
對晚唐“小李杜”,張煒表現(xiàn)出了明顯的喜賞和推重。他將杜牧“定格于青俊”,盛贊李商隱的“錦瑟華麗”。但他也反對以“傷感”二字來論李商隱:
“這里唯有‘傷感’二字或可商榷,它距離詩人似乎有些遙遠,是一種非常外在的,甚至是邊緣的淡淡色澤,核心部分實在是沉郁、悲痛和絕望。”
“這些辭章由于別具一格的果斷、痛哀、敏捷和銳利,從而免除了同類詩章的感傷與呻吟。我們耳熟能詳?shù)哪切┥胍髦?,在李商隱這里殊為少見。”
在張煒看來,李商隱是積極的、想要做事而沒能做成但依然不愿意就此妥協(xié)的。他這樣分析詩人的性格:
“他是一個情急做事之人,而不是一個隱忍等待之人。好像仕途之上一些必要的恪守與規(guī)律,在他來說還難以依從,這與唐代那些著名人物在同類職務(wù)上終得度過,然后迎來轉(zhuǎn)機的情況大不一樣。
或許是詩人的幕府生涯過于順暢,兩相對比之下,使他更加不能忍受。結(jié)果就是一次又一次離朝,一次又一次入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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