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錄電影《珠峰隊長》導演：每一幀都是高山攝影師用命相換

“《珠峰隊長》是一部‘靠天吃飯’的電影，每一幀都是高山攝影師用命相換，我們卻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wù)’。”這是《珠峰隊長》在五一檔點映開始前夕，導演吳曦告訴新京報記者的一句話。這部珠峰紀錄片在五一假期開啟了超前點映。新京報獨家專訪該片導演吳曦，揭秘這個“不可能的任務(wù)”。影片將于5月13日全國上映。

《珠峰隊長》海報。

做最壞的打算，但有最美好的憧憬

2019年4月8日，川藏隊的創(chuàng)始人蘇拉王平帶隊，組建了一支普通人的民間登山團隊，包括8名來自不同城市、不同職業(yè)的登山隊員，以及7名高山攝影師。他們從成都出發(fā)前往尼泊爾，歷經(jīng)40多天，最后成功登頂珠峰，成為當年全球首個登頂珠峰的中國民間團隊，這意味著蘇拉王平這一生最大的夢想——登頂珠峰得以實現(xiàn)。五年前，從小喜愛電影的吳曦結(jié)識了蘇拉王平，聽對方講述了“更大的野心”，“蘇拉隊長想將整個攀登過程完整記錄下來，他的珠峰夢和電影夢始終結(jié)合在一起，很希望給普通人一部純粹的戶外電影，讓大家能了解登山運動，給出最珍貴的信息量和干貨，并且具有正能量與很強的觀賞性。能與他合作我非常幸運。”吳曦談起當年決定拍攝登頂珠峰的“最初夢想”，他知道，選擇拍攝珠峰紀錄片，意味著無限的不確定性與風險，當時，太多人認為能做成這件事是天方夜譚。

“川藏隊有種說法‘心中有數(shù)才出發(fā)’，我們一定有底氣后才會去挑戰(zhàn)珠峰拍攝。”決定拍攝以后，吳曦開始對高山向?qū)нM行專業(yè)訓練，從50人中選出7人，作為專業(yè)的高山攝影師。正式拍攝前，攝制團隊來到位于尼泊爾的瑪納斯魯山峰進行試水。作為拍攝攀登珠峰的預熱，所有的一切都要做好準備才決定開拍。吳曦說：“我們從來沒有想過做不成這個事，但現(xiàn)實是很骨感的，登山本就充滿不確定因素：不確定的天氣、路線，不確定能否登頂，但我們很堅定，只要還在攀登就一定會拍到最后一秒，不管登沒登成，都不會放棄，做最壞的打算，但有最美好的憧憬。”

登頂前一天失聯(lián)是至暗時刻，上映就很滿足

在吳曦看來，《珠峰隊長》的拍攝，每一刻都充滿著不確定性——這支隊伍能不能順利登頂？拍攝能不能順利完成？人員能不能平安無事？目送蘇拉王平隊長帶著隊員們上山跋涉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定不下心來，你問他“殺青的那一刻是不是感激涕零”，他笑著說這次拍攝不存在“殺青”的概念，他們的電影夢想和登頂珠峰的夢想是綁定在一起的，哪一端缺了都完成不了。所以，讓攝制組情感洶涌的并不是拍攝結(jié)束，而是川藏隊員們登頂?shù)那耙惶?，心都要被他們揪碎了?ldquo;2019年是攀登珠峰人數(shù)最多的一年，也是意外頻發(fā)的一年，大家也能了解當年的‘珠峰大堵車’事件，在我們隊伍登頂?shù)那耙惶?，蘇拉王平隊長和他的妻子徹底失去了聯(lián)系，沒有一點音訊，也有消息傳過來說可能隊伍出事了，當時我們完全沒有心情去想電影還能不能拍，一旦人沒了，損失和代價就太大了。”

吳曦講述著拍攝《珠峰隊長》的至暗時刻，擔心的情緒至今會涌上心頭，直到后來得知全隊平安，整個攝制組的心才落了下來。他們激動地慶祝登頂成功，但又遇上了另一個意想不到。因為蘇拉王平把儲存拍攝素材的硬盤背到了珠峰山頂，極地氣候、艱難的攀登環(huán)境，下山后發(fā)現(xiàn)硬盤出了問題：“那一刻我?guī)缀鮾裳垡缓?，硬盤出了問題意味著所有素材都沒了，也沒有這部片子了，這是他們用生命換來的素材?。『髞砦覀冋业綄I(yè)的修復廠進行修復，還好復原了很重要的90%的素材，我覺得真的很幸運，不僅成為當年第一支登頂珠峰的隊伍，每個人都能完好折返，素材也歷經(jīng)艱難險阻到了手里，真的，太幸運了。”吳曦感嘆著，能讓電影順利呈現(xiàn)在觀眾面前幾乎經(jīng)歷了“九九八十一難”，拍攝結(jié)束后又碰上新冠肺炎疫情的暴發(fā)，這部電影也按下了暫停鍵，過了三年才和國內(nèi)觀眾見面。“我經(jīng)常開玩笑說，我們是草臺班子，用最純粹的心去拍電影，沒有那么豐富的市場經(jīng)驗，也沒拍過大制作的院線電影，能拿到龍標，獲得上映的機會，讓觀眾在銀幕前體驗珠峰的魅力，就真的滿足了，上映，對我們來說就是專業(yè)認可。”

獨家對話

“《珠峰隊長》上銀幕，想給內(nèi)地影市多元化盡綿薄之力”

新京報：對攀登珠峰，或許不是人人都可以理解的，畢竟這性命攸關(guān)，也充滿著大自然的挑戰(zhàn)，為什么一定要堅持做這件事情？

吳曦：原因，大家可以從電影里找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也有自己攀登的理由，這支隊伍里每個人都不同，但有個共同點，就是對夢想的執(zhí)著，對困難的無畏。有了這份執(zhí)著和無畏，不管生活中遇到什么困難，都能直面它、戰(zhàn)勝它。每個人心中都有座珠峰，可能要攀登它是困難的，但將它視為希望就能實現(xiàn)夢想，希望我們每個人都能成為生活中的珠峰隊長。

新京報：在一個極端的環(huán)境下拍攝電影，在設(shè)備方面做了哪些投入？

吳曦：戶外拍攝和傳統(tǒng)拍攝不同，必須要啟用戶外拍攝的設(shè)備，太大的機器上不去、傳統(tǒng)的設(shè)備不耐寒，所以我們采用了很多航拍科技，這方面確實成本很高，并且需要專業(yè)的、具有戶外經(jīng)驗的人來拍，對拍攝者的體能、技術(shù)都有很高的要求，風險成本也大。這次電影的一個壯舉是讓無人機在海拔8470米左右的高度進行拍攝，并且拍成了，至少目前還沒有人這樣做過。

新京報：最終在拍攝中獲得了多少時長的素材？剪輯中一定面對很難抉擇的挑選過程，有沒有什么遺憾？

吳曦：因為沒有劇本，我們收集到的有效素材一共是21個小時，初剪版本就有3個小時，因為時長因素的考量，最終定為現(xiàn)在的83分鐘。我們反復修改了很多次，也忍痛割舍了非常難得的畫面。遺憾確實存在，比如我們的人物故事線比較多，時長短、任務(wù)重，展現(xiàn)每個人就有點流水賬，但如果能深挖，人物的情感和歷程可能會更完整。若是市場反響好了，我們也很希望有平臺和我們一起來擴充它，甚至把其他素材剪輯成電視專題節(jié)目也不無可能。

新京報：市場是一個不可回避的話題，紀錄片并不如商業(yè)片賣座，你希望得到怎樣的市場回饋？

吳曦：紀錄片確實挺艱難的，在很多觀眾認知里或許也屬于小眾范疇。這幾年越來越多優(yōu)質(zhì)紀錄片的出現(xiàn)，也讓我們受到了鼓舞。成熟的電影市場一定能接納不同類型和題材的電影，我認為《珠峰隊長》的出現(xiàn)能夠給中國電影市場的多元化盡一份綿薄之力。觀眾有很多精神需求，他們也會希望看到不只是常規(guī)的影片；再加上《珠峰隊長》不是單純的戶外電影，它有很多情感表達，有很樸素的人生精神，在這個層面上，我認為這部電影是可以跨界破圈的。

新京報：這也是你們堅持要將這部電影帶上銀幕的原因？

吳曦：是，讓無人機飛向8000多米海拔的山峰航拍，呈現(xiàn)的珠峰壯闊的風景，就憑這一點，觀眾就能在影院獲得震撼。如果這種電影質(zhì)感不在大銀幕上呈現(xiàn)是很可惜的，并且這是全年齡段都可以接受的影片。年輕人可以從中了解自然、體驗戶外，老年人可能他的人生已經(jīng)很難完成攀登珠峰，但電影也會幫助他去完成這個夢想，能讓所有人找到方向。

新京報記者 周慧曉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