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盛裝》,算是編劇雷志龍對紙媒的一次思念,一次表白。
故事由雜志的沒落開始,講述時尚雜志《盛裝》副總編陳開怡(宋佳 飾),突然接到總編喬治的死亡噩耗。接替總編一職的是從香港空降而來的肖紅雪(袁詠儀 飾),比起雜志內(nèi)容,她似乎更偏重商業(yè)價值。于是,陳開怡帶領(lǐng)著真正在乎雜志的一批員工,在傳統(tǒng)媒體時代的沉淪中,尋求《盛裝》的出路和新生。
肖紅雪(袁詠儀 飾)、陳開怡(宋佳 飾)
陳開怡代表著堅守內(nèi)容的媒體人,肖紅雪代表想法更多,思維更活絡(luò)的新媒體人,而跳樓的喬治,則是那個一去不復(fù)返的理想本身。
導(dǎo)演五百很喜歡這個故事,他認為這部劇的珍貴之處,在于編劇雷志龍就是雜志媒體人出身,并不是外行寫內(nèi)行,因此劇本真正盡可能書寫這一行業(yè),足夠接近真實。
雷志龍在媒體待過7年,從新聞網(wǎng)站,到雜志《東方壹周》《嘉人》。離開媒體的時刻是2017年,在他而立之年,所有傳統(tǒng)媒體都面臨轉(zhuǎn)型,雷志龍在這場驚濤駭浪中茫然四顧,感覺自己站在泰坦尼克號這艘巨輪上,看著身邊的同行站在巨輪的不同位置,有的和他一樣茫然,有的已經(jīng)準備離開,有的用最優(yōu)雅的姿態(tài),等待命運宣判……
雷志龍寫過不少話劇劇本,也寫過《無名之輩》。最終,他在一個《嘉人》前同事的引薦下,接觸到了電視劇。
同事交給他一個故事,雷志龍不感興趣,他想寫的第一個電視劇劇本,一定是傳統(tǒng)媒體這艘“巨輪”的緩慢沉淪。
沒想到,劇本一寫就是三年。在這三年中,《盛裝》的寫作動力也逐漸豐富。
宋佳飾演陳開怡
“時尚不是我想寫的”
剛開始,觸發(fā)雷志龍?zhí)峁P的,是新舊媒體時代的交替,“2017年,媒體行業(yè)的狀況已經(jīng)塵埃落定了,紙媒該關(guān)的已經(jīng)關(guān)了。船在沉沒,各種各樣的人在船上展現(xiàn)眾生相,我小時候看劇就很喜歡看《大時代》,有想寫時代的沖動。”
他最終選定,時代故事的主角《盛裝》,是一本時尚雜志。不可否認,一旦帶上“時尚”兩個字,觀眾的期待就有所不同了。講起時尚雜志,最有名的電影莫過于《穿Prada的惡魔》,刻薄干練的女主編,讓觀眾意識到在時尚雜志里,審美、時尚、潮流是最重要的事情,氛圍也和普通工作有距離。
但雷志龍從一開始就沒有將重點放在“時尚”兩個字上。
“在寫這個戲之前,我就特別喜歡《穿Prada的惡魔》,看了很多遍。時尚這個行業(yè),對我們來說,就是一個舶來品。在美國,那是一個時尚工業(yè),美國可能從1920年代或者更早,已經(jīng)開始有這種東西,最后建立了一套體系。但在我們這個語境里,時尚跟大部分人是沒什么關(guān)系的。它屬于小部分有錢人,是有錢人的附屬品,即便是有錢人,其中也有一部分被認為是暴發(fā)戶,不懂得時尚,只懂得花錢。時尚進到我們這里后,講不清楚,它跟消費跟生活方式裹在一起了,隨著經(jīng)濟發(fā)展的變化,現(xiàn)在有一波相對穩(wěn)定的所謂中產(chǎn)階層消費方式,但我們現(xiàn)在能理解的,往往也是咖啡館,看村上春樹,聽點古典音樂。”
袁詠儀飾演肖紅雪
在他看來,時尚在中國本身就是一個玄學(xué):“我在時尚雜志工作,都沒有理解時尚到底是什么意思,中國有這么多時尚雜志,每個主編對時尚的理解都不一樣,只不過形式類似,它是由品牌、優(yōu)雅的酒會、游艇、名表名車,這些東西構(gòu)成的,它其實搭建在非常高度的物質(zhì)基礎(chǔ)上。這也不是我想寫的。”
雷志龍認為,時尚行業(yè)某種程度被標簽化了。
“這是大家對一個行業(yè)的想象問題。我也沒往特別寫,就是按照正常寫,時尚行業(yè)和其他工作并沒有特別大的本質(zhì)不同,我們工作的地方也是格子間,可能有些時尚雜志也就是地段好點,寫字樓貴一點,進去之后,海報多一點。我在《嘉人》上班的時候,工位很小,就一個格子,永遠收拾不好,永遠每天都有新的雜志,到處都是雜志。”
他回憶自己在時尚雜志工作的時期,并不覺得工作氛圍、同事,有什么特殊的。
“人是被經(jīng)濟水平所決定的,你一個月拿八九千塊,只是工作需要你去了解很多高檔的消費方式,同事們也沒有天天穿金戴銀的,下了班就聊聊孩子車子房子,誰的老公好一點,懷孕對工作影響有多大等等。”工作內(nèi)容上也并不復(fù)雜,“一本時尚雜志的構(gòu)成也很簡單,一個明星或者是模特的封面故事,然后大量推薦衣服跟首飾,扎扎實實講內(nèi)容的部分不多,讀者啪啪啪就翻過去了。我在專題組,無非就是采訪,或者做選題、定稿子。”
雷志龍認為,這些經(jīng)歷和對時尚的看法,讓他在最開始就想好了《盛裝》的故事重點是什么。
“我更想寫的是內(nèi)容,是紙媒和新媒體交錯下的時代,這個時代影響觀眾對內(nèi)容的理解,而不是對大片的理解。大片是跟品牌綁在一塊,模特永遠會在,游艇、紅酒永遠都會在,香水、鉆石、項鏈、手表,這些東西不會變,只不過投放廣告的平臺不一樣而已。真正變化的,是我們以前做一個選題,可能要一個月兩個月,從專訪到周邊采訪,才能把這個稿子建立起來。而現(xiàn)在新媒體出內(nèi)容則要快捷太多。”
在這樣的前提下,《盛裝》成為他理想中的一本刊物,“更接近于一本內(nèi)容刊物,而不是一個時裝刊物”,雷志龍甚至把劇中的選題當做真選題想,“劇里的每一個選題都可以操作的,那些選題對我來說,都是很重要的”。
重要的是女性互助,是陳開怡交棒
在媒體時代的變革之外,《盛裝》中另一個最重要的主題,是“女性”。
當然,這和行業(yè)狀況有關(guān),從業(yè)者多為女性,雷志龍回憶,當年在時尚雜志的專題組開會,全場三十多人,只有他一個男性。但更重要的是雷志龍想說的,有關(guān)女性的生活狀況,困境,互助,“《盛裝》表層是媒體轉(zhuǎn)型的故事,但情感更深的地方,是在講女孩幫助女孩的故事。”因此,陳開怡、肖紅雪、秦敏、李娜、蔡菲、谷歡……《盛裝》中有一個個鮮活生動的女性角色。
《盛裝》截圖
雷志龍是媽媽帶大的,他還有很多表姐、堂姐,姐姐們先后嫁人,“我從小就看到她們生存環(huán)境是什么樣的,也就是能看到在農(nóng)村、在小縣城,女性是怎么樣生活的,結(jié)婚前是什么狀態(tài),結(jié)婚后又是什么狀態(tài)。然后到了大城市,機緣巧合又進入《嘉人》這樣的時尚女刊工作,對女性生存處境的理解一下就開闊了,也有了很多思考和感受。”
他對女性語境很熟悉,“我閉著眼睛都知道開會要說什么,有年輕的,有當媽媽的,有剛結(jié)婚不久的,有丁克的,有不想結(jié)婚的……從二十多歲到四十多歲都有,而我采訪的人,基本上也都是女的,女性創(chuàng)業(yè)者、女作家、女藝術(shù)家、女演員、女導(dǎo)演,我在女性的語境里成長。”
但雷志龍逐漸感受到,有些習(xí)以為常的女性處境,“事情不應(yīng)該是那個樣子的”。
“為什么媽媽做了飯媽媽不上桌?為什么男人之間談的才是大事或者正經(jīng)事?女人談的事就不是重要的事呢?為什么男人抽著雪茄聊成功聊項目的時候,就一定要得到尊重,而女生在一起聊哪件衣服更好看就不能得到尊重?因哪件衣服更好看也很重要。做媒體之后,我越來越多有這種感觸。好多女性朋友都跟我說過,她們從小到大沒有一個沒經(jīng)歷過性騷擾,要么是在辦公室,要么是在地鐵里,要么在公車上。我認識的朋友還有很多人在這個困境里,《盛裝》有場戲就是蔡菲被性侵了,可以看到男同事跟女同事對此事的看法出發(fā)點是完全不一樣的。”
雷志龍強調(diào), “任何不尊重女性的人,都不會是我的朋友。”
對這些問題的思考,是他寫《盛裝》的重要原動力,也是他認為《盛裝》的敘事價值所在——對女性的關(guān)懷,“只展現(xiàn)時尚浮華那一面,衣服多么精致,表和車多貴,對我來說沒有意義,重要的事情是,哪怕我是個直男,女性問題也值得去說,我覺得女性困境跟男性困境是一體的,一個文明社會的標志就是你如何對待女性和弱勢群體。”
他在寫《盛裝》的時候,就一直在假設(shè)一種可能,《盛裝》是一部電視劇,能夠看到的觀眾非常多元,“我希望《盛裝》能被更多小城市的、縣城的、甚至農(nóng)村的女性觀眾看到,就像當年我的堂姐、表姐那樣的女性,她們能看到這個世界上還有陳開怡、肖紅雪這樣的女性,女性的世界可以那么精彩,還有女人會告訴另外一個女人,‘我們活著不是為了取悅男人,任何男人’‘戀愛是認識自己,不是為了取悅別人’,也許她們就不會那么倉促地結(jié)婚、生子,她們也不會因為家里收了別人家的彩禮,或者為了給弟弟結(jié)婚攢錢,就把自己換出去,嫁給自己根本不喜歡的人。”
因此,在《盛裝》中,雷志龍堅持保留李娜(宋祖兒 飾)這個角色。剛開播時,有觀眾覺得李娜這種實習(xí)生小白的角色略顯套路,她莽撞、無知,卻還能在雜志社好好生存下去,難免是開金手指。實際上,在寫劇本時,劇組就不少人建議拿掉這個角色了,但雷志龍對此很堅持,“《盛裝》里,陳開怡要交棒給李娜,她交的是女人的抗爭和自由。”
宋祖兒飾演李娜
“李娜確實對時尚一無所知,她真正的困境是她很自卑,因為她從小生長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父親因為她是個女孩,就跟她媽媽離了婚,至少在她看來是這樣。她從小就覺得,自己作為女孩,是不受尊重的,所以她讓自己變得像一個男孩,結(jié)果男朋友又嫌她不夠女人味。她前男友所代表的直男眼中的女人味,是順從的、乖巧的、溫柔的、聽話的,這也是我們社會對好女性的一個概括定義,上得了廳堂,入得了廚房,就是說你既要出去要有門面,回來也得乖巧,還得干活。李娜是困在這個地方的。喬治告訴她,可以去《盛裝》,因為他們打了一個賭,賭約就是李娜做一個女孩活著的意義。”
雷志龍說,“李娜進了《盛裝》之后,把過往的每一本都認真看了,每一本雜志里,都有陳開怡寫的卷首語。而每一篇卷首語,都是在告訴女性,應(yīng)該怎么樣活著才是對的,這非常重要,她得交棒。如果這個角色顯得套路,有問題,那可能是我的能力問題。”
職場劇是一種類型嗎?
職場劇,向來是國產(chǎn)劇難以跨過的一道坎,無論寄托多少價值觀,觀眾對《盛裝》的期待,一部分始終落在雜志社職場部分,但目前來看,《盛裝》里權(quán)謀人事、媒體轉(zhuǎn)型和女性互助是重點,職場部分則的確有所缺欠。
雷志龍也關(guān)注著觀眾的評價,“我真的是無知者無畏,我要知道今天觀眾的評價是這樣,我可能就不敢寫這戲了。”他坦言,“寫《盛裝》的時候,我腦子里不是職場劇的概念。”
他不認同職場劇是一個類型。
“以前做電影,可能會有一些類型上的判斷,喜劇片還是愛情片,但到劇這一塊,我沒有覺得說我寫的就是職場戲,或者職場戲應(yīng)該是什么樣。職場戲是一個框子,它并不代表故事的類型。我可以在寫字樓里面寫愛情,我也可以在職場這個空間里寫一個恐怖片,《盛裝》它發(fā)生在職場環(huán)境里,有一點點權(quán)謀的色彩,有我對女性處境的一些見解。我覺得這才是這個故事的類型。我并不覺得職場劇是一個故事類型。”
《盛裝》劇照
他舉例說,“如果我把《盛裝》所有的人物放在一個游輪上,沒有把事情交代清楚,你們就下不了游輪,你說還算職場劇嗎?但臺詞跟我們現(xiàn)在的臺詞,可以基本一樣。你說《魷魚游戲》是一個什么???講的是韓國的底層人活不下去了,講的是一個社會的困境,但放在一個游戲的語境里,大家在里面大逃亡,是大逃殺類型。”
雷志龍反思,有觀眾覺得這部劇“不職場”“懸浮”,可能就是在于他寫劇本時,沒有把工作這部分具體展現(xiàn)出來,“李娜進來是一個實習(xí)生,她要做流程編輯,整個流程其實是有的,但是大家可能要的是一些場面展現(xiàn),比如說她第一次采訪誰,非常緊張??赡苓@也是我的問題,我更多的是用臺詞說出來了,而不是做出來。我應(yīng)該寫幾場戲,讓李娜去采訪一個明星,李娜緊張了,或者李娜進去之后,問錯話了,明星不高興了,是吧?我只是覺得,這樣的話,這個戲也可能變得更加散,這些事情,怎么把它挪到大的故事線里?采訪的這個人是干嘛的?為什么要采訪?觀眾真的會喜歡純粹的職場劇嗎?”
“職場戲哪個部分最重要,我不知道怎么判斷,對我來說確實是困境。如果說我還有機會再去嘗試,肯定能完成得更好一些。”
實際上,在職場部分的展現(xiàn)這一塊,雷志龍是有遺憾的。
“遺憾的是專題6人組。確實,在劇本層面,沒給到她們一個工作狀態(tài),導(dǎo)致幾個人在這個戲里面不夠出彩,這是我的問題。觀眾沒有看到他們?nèi)粘5墓ぷ鳡顟B(tài),當時我覺得,寫成現(xiàn)在這樣差不多了,事實證明不行,還是要給他們更具體的行動,更具體的事件。確實要向觀眾道歉。”
至于觀眾認為角色的“懸浮”,對雷志龍來說,也是一層困擾。
“我也在想,這到底什么意思?比如,我從頭到尾沒有寫過魯斌斌(陳赫 飾)的家庭什么樣,沒有寫過他的生活是什么樣的, 他下了班會干嘛去?都沒寫。因為以前觀眾抱怨,工作的戲,總是寫家長里短,被大家詬病。如果我給魯斌斌加一條,他有一個什么樣的父親或者母親,比如他是一個村里來的人,好不容易爬進了今天的位置,他非常珍惜,觀眾可能就會覺得,他沒有那么標簽化了。包括陳開怡和雷啟泰的感情,也是點到為止,也沒有寫過陳的父母是怎么回事。”
陳赫飾演魯斌斌
但雷志龍解釋,不去過多描述角色的多面性,有一定好處,“這個角色盡可能地服務(wù)于故事。”這個故事,是有關(guān)《盛裝》這本雜志,而非其中的誰。
“如果說這個戲是所謂的大女主的戲,我只寫陳開怡,她父母催婚,白天她跟肖紅雪斗,晚上跟爸媽博弈,又突然來了一個男的說,我愛你很多年了,有一天她發(fā)現(xiàn)自己意外懷孕了,是吧?但是我希望盡量提純,集中在《盛裝》,而不是《陳開怡和她的朋友們》,也不是《李娜奮斗記》。”
除了這些困擾,真正在寫作階段,難住雷志龍的是每一回合的權(quán)謀斗爭,“由于我個人戲劇觀的問題,我認為沒有矛盾就沒有沖突,觀眾看什么?”有來就有回,怎么出招?怎么回應(yīng)?都是雷志龍絞盡腦汁想出來的。比如,陳開怡對肖紅雪的就職儀式上的致辭說什么,是他曾經(jīng)攻克的難點之一,“她咽不下這口氣,但她不是市井里的人,得端著,所有人舉著手機,整個行業(yè)人在看她表態(tài)。最后拼了命想,那段臺詞,我想了四五天才憋出來,太難了。”
雷志龍邊寫邊安慰自己,“這是原創(chuàng)劇本,旱地拔蔥。我總想,愛迪生做的第一張小板凳也挺丑的。”
紙媒不會死,會永遠存在
《盛裝》的劇本四十多萬字,雷志龍通過陳開怡、嚴凱、喬治、李娜等人的行為,捍衛(wèi)紙媒的尊嚴,他為這些角色寫的臺詞也優(yōu)雅得體,甚至?xí)婊?ldquo;我也寫過《無名之輩》,就是講小人物的喜怒哀樂,因為那是作品所要求的東西,但如果你說一群做雜志、搞文化的人,滿嘴都是方言俚語,這也不合適吧?我生活里確實接觸著這么一群人,大家說話有點‘拿腔拿調(diào)’。”
雷志龍參考了身邊同行、朋友,用不同角色表達對紙媒不同角度的情感,而對雷志龍本人而言,紙媒在他心里確實有不可撼動的位置。
“紙媒也好,紙質(zhì)書也好,它代表的是一整套生活方式。雜志不光只是一本雜志,包含了你決定去買一本雜志,你在家看,或者在別的地方看,可能還會給自己泡杯茶,或者點杯咖啡。看完那本雜志,你覺得有所得,很開心,然后你把雜志收起來。這是一整套動作,可能很緩慢,但它能凝結(jié)更多的情感。就像以前我們寫信,從買信封、買信紙開始,就寄托了我對朋友的思念和情感,信寄出去,我開始等他的回信。我們現(xiàn)在用手機發(fā)微信,交流信息非常及時,這秒鐘想你了,下一秒鐘就告訴你。你說紙媒不可替代嗎?它可以替代,事實上已經(jīng)被替代了。只不過有時候,你會覺得,你很想念。只是想念。”
雷志龍感嘆道:“有時候,我真的很想念雜志,想念我在雜志社上班的那段時間,那段時間很快樂,每篇稿子,寫得都很快樂。而且我覺得紙媒不會死,會永遠存在。”
推薦閱讀
官方微信
官方微博
今日頭條
川公網(wǎng)安備51019002004313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