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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妮的“微醺感”從哪兒來?

2023-09-14 09:41:00 來源:新京報 作者:周慧曉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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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閆妮的“微醺感”從哪兒來?丨人物

“上次人家問我有啥特長,我想半天也沒想出來,我說‘我有特短,沒有特長’。”

有閆妮的地方,就有笑聲,她喜歡將笑容掛在臉上,再配上緩慢的語速。你夸她演戲好,她會靦腆又害羞地說,“謝謝你呀,總是鼓勵我,那我就往前沖沖沖。我覺得自己還是需要別人的鼓勵,要加油演出更多優(yōu)秀的角色才行。”這個暑期,閆妮主演的兩部電影《學(xué)爸》《最后的真相》先后上映,她在片中詮釋了兩個截然不同的角色。對于外界的好評,她篤信自己身上還有很多值得挖掘的東西。


▲閆妮說,做演員要時刻為下一個角色做好準備。新京報記者 郭延冰 攝

采訪中,面對任何問題,她不逃避、不限制,言無不盡。甚至年齡、感情這類敏感問題,她也不忌諱別人提及。如今的她,作品產(chǎn)量沒有以往那么多,她認為演員是需要安靜沉淀的,也變成了一個愛思考的人:“靜下來,沉淀、修行,反復(fù)思考,我都很喜歡。但安靜不是說停止不前,不拍戲時,我會聽各種音樂、看片、看書,用這些來武裝自己。選擇做演員,就要時刻為下一個角色準備好自己。”

六年前,在接受新京報記者采訪時,閆妮曾說“風(fēng)情萬種”就是她的命。這個詞也因為經(jīng)典角色佟湘玉烙印在閆妮身上,“佟湘玉是風(fēng)情萬種,大家一定是通過這個角色這樣形容我的。真實的我是怎樣的我也不知道。前段時間還問了我的前男友,‘請問,你覺得我是個啥人’,他說‘你挺可愛的,但也有無知的時候’。我覺得挺好的,說明我對這個世界還有很多想知道的東西,無知點兒再去探尋這個世界,說明我還有路可走。

金喜妹

一個苦命的女人

這樣的人,一定存在

閆妮相信,像金喜妹這樣的人,一定存在。

電影《最后的真相》中的金喜妹,是一個被判了死刑的犯人,是一位按摩女郎,也是獨自一人帶著兒子在底層求生存的母親。金喜妹經(jīng)歷過失敗的婚姻,不被兒子接納,在茍且的人生里能遇到馬雙喜(涂們飾)給她的愛,幾乎是絕處逢生的一份真情。監(jiān)制黃曉明第一次讀劇本時,腦海里迅速有了金喜妹扮演者的模樣,非閆妮莫屬。但在閆妮看來,這是她很少會拿到的一個極具戲劇性的人物,這個人的存在有真實性。接下角色后,她給自己定下了目標,要通過有限的臺詞和篇幅讓觀眾真切感受到角色的心境、處境,這對她來說是個挑戰(zhàn)。于是閆妮從服化道等多方面下手,再加上導(dǎo)演、編劇等人的幫助,畢竟藝術(shù)創(chuàng)作需要的是團隊力量,只有合力達成,才能脫穎而出。

戲拍完,黃曉明說,對閆妮的表演,“該夸的都夸完了,夸再多也不夠”:“她在表演上非常較勁,我特別理解,她有自己的想法和領(lǐng)悟,當(dāng)這些和導(dǎo)演及其他演員的想法有所沖突時,她性格中柔和的那一面就出現(xiàn)了,這時我們就一起坐下來,去聊、去試,尋找比較適中的方式。演戲這段時間,妮姐投入得太深,尤其是在情感需要爆發(fā)的時候,我特別擔(dān)心她在角色里走不出來,所以總是陪著她,逗她開心。”閆妮卻說,她更感謝的是黃曉明和導(dǎo)演給了她表演的空間:“你知道嗎,我這個人說話說不清楚,這也是讓我很痛苦的一個問題。張嘉益就總是‘吐槽’我,‘你說的是啥啊,你不要說了’(學(xué)張嘉益的方言),但曉明哥作為監(jiān)制,非常有耐心地聽我把話說完。最關(guān)鍵是他聽懂了,還給了我很大的包容。”

《最后的真相》是閆妮第一次和涂們演對手戲,她怎么也沒想到,這也是最后一次。

2021年12月,涂們因病離世。“很想念他”,她說,涂們給她帶來的共鳴不僅是在戲里,更多來自表演本身。她記得第一次見到涂們時,對方給了她一個“吻手禮”,這個小動作,正好反映出片中二人飾演的角色馬雙喜和金喜妹之間暗潮涌動的情愫。那一刻,她就是金喜妹,涂們就是馬雙喜:“因為金喜妹的職業(yè)特殊,也是一個苦命的女人,他的這個動作也表達出了角色之間的尊重。還有一場是在床上抽煙的戲,我問他‘能把煙灰缸放在你身上嗎’,跟著就直接觸摸了他的身體。他說當(dāng)然可以,忽然間把衣服扯得更大了一些,那一刻我一下就有了表演的感覺。涂們老師的表演沒有任何程式化的東西,都是最真實,最靈動的反應(yīng),這讓我很感動。”

劉真真

無奈、掙扎、悲劇

她是彌足珍貴的角色

在另一部暑期熱映電影《學(xué)爸》中,閆妮則交出了一個與金喜妹截然不同的角色,她叫劉真真。

《學(xué)爸》中,劉真真的第一場戲,是和黃渤飾演的雷大力在寺廟拜佛祈福中定下“結(jié)婚契約”,看起來很有信仰,實際上她卻為了十萬塊錢把自己給“賣”了。比起“雞娃王者”的身份,閆妮看到的卻是劉真真身上的軟肋:“這個角色身上帶著很多悲劇色彩,雖然表面淡然無所謂,但內(nèi)心一直在掙扎。她不知道一味逼著孩子去‘卷’究竟好不好,再加上婚姻失敗對她的打擊,孩子考好了,得獎了也離開她了,她卻只能感嘆‘滿屋子的獎狀有什么用’。”母親這類角色閆妮不是沒演過,細數(shù)起來,前前后后不下十個。“而劉真真對我這個年齡段的女演員來說彌足珍貴,她是無奈的,讓人能感同身受,對這個角色我還有很多想法,因為篇幅有限沒有完全展現(xiàn)。但對中國式教育的表現(xiàn),再加上能與黃渤合作,讓我義無反顧。”演《學(xué)爸》的很多時候,閆妮也會反觀自我,這部在她看來直擊“家長內(nèi)卷”“親子關(guān)系”的電影,在觀影后會給人帶來一些啟發(fā)。

而現(xiàn)實生活中的閆妮,在和女兒鄒元清交流時,幾乎沒有隔閡和沖突。演員的身份,讓她對孩子充滿了歉意。在女兒最需要她的時候,她沒能隨時隨地陪伴對方,每次說到這些,閆妮都滿臉愧疚,但更多的是欣慰于她和女兒間如姐妹般的相處:“元元比其他孩子懂事早。因為單親家庭,她要照顧爺爺奶奶,思想也成熟得比較早,我倆一直都有思想上的交流。我能做的只是給她提供好好生活的條件,很多事情要遵循自然規(guī)律,我從來不想替她做決定。”閆妮也是看到女兒鄒元清對表演的熱愛,再加上能吃苦,能真正為喜歡的事情付出就是正確的選擇:“我當(dāng)時問過她‘你真的喜歡嗎’,她很確信自己喜歡表演。第一次拍戲一天只能睡三個小時,她都能堅持,是有演員素質(zhì)的,起碼身體素質(zhì)是可以的(笑),那就放心去追夢吧。”

佟湘玉

曾經(jīng)我們都是白紙一張

現(xiàn)在可能很難回去了

大眾對閆妮的廣泛知曉,絕大多數(shù)來自于情景喜劇《武林外傳》,這幾乎成了她丟不掉的標簽,“佟掌柜”(佟湘玉)也成為她在公眾語境里的另一個名字。從出道成為演員到現(xiàn)在,這個劇一直被觀眾不斷翻看,她在這部劇后也嘗試了很多其他類型的表演工作,正劇、家庭倫理、歷史、都市,有了很多代表作,但人們每每提及閆妮,還是難以繞過“佟湘玉”這三個字。

閆妮很清楚,外界對《武林外傳》對佟湘玉的鐘愛,盡管這種“提及”在某種程度上甚至讓人忽略了她塑造的其他角色,也會有人直言不諱地說,這就是她演藝生涯的“巔峰”,更篤信“后面演再多,也難以超越”。對這樣的說法,她不逃避也不會難過,笑著說自己“真覺得沒什么”,“觀眾的焦點總會放在經(jīng)典上,還記得她(佟湘玉)和這部劇,我有什么可難過的?我一直說,如果五十年后還有人記得這部作品,它能在觀眾中維持這么長時間的熱度,對演員來講是多大的福報啊。相當(dāng)于我第一次做主演就創(chuàng)造了一個高峰,這是很大的肯定。當(dāng)然人生還有希望創(chuàng)造又一個高峰,但可遇不可求,憑借我一個人根本達不到,更多是講求合作。所以我能做的就是時刻準備著,如果有更好的角色到來,我能接住它。”

在流行“情懷殺”“回憶殺”的如今,這個被無數(shù)觀眾看作“電子榨菜”的傳世經(jīng)典IP,究竟會不會等來原班人馬回歸再延續(xù)經(jīng)典的那一天。這么多年,閆妮沒少被問過“多久才能看到新一部”,幾位主演都清楚這部情景喜劇在觀眾心中的分量,但現(xiàn)實若沒有延續(xù)的東西,那就只有大步往前走。“如果劇本真的好,大家也都有意向,那就演唄,這也沒啥。但人還能不能回到那個時候,那時候我們啥都不知道,大家都是白紙一張。所有人都是那樣就什么負擔(dān)都沒有了,演戲什么都不怕,沒有束縛,怎么做都對,但現(xiàn)在可能很難回去了吧。”

這幾年,從《山海情》《裝臺》,到《突圍》《少年派2》,以及前不久播出的《外婆的新世界》、暑期檔的兩部電影,閆妮連著幾部作品都備受關(guān)注,并拿到獎項提名。她選擇不一樣的角色,來跳出公眾對她的固有認知,但她也否認是刻意轉(zhuǎn)型,喜劇永遠是她一生的熱愛,“都說喜劇更難演,大家對喜劇的認知審美也不同,絕對不容易。對我來說,如果我是各種類型都能演的,還能演喜劇,那真的太好了。演員都想通過角色挖掘自己身上的不同潛質(zhì),我也到了一定年紀,希望有我自己的表達,比如金喜妹很豐富、很戲劇化,再比如劉真真,很現(xiàn)實很淡然。這些角色找到我是對我的信任,我能做的就是時刻準備好,來了,把角色拿下來,就是一種成長。”

閆妮

只有“特短”,沒有“特長”

不久前,閆妮跟著電影《學(xué)爸》劇組上了劉畊宏直播間,現(xiàn)場跳操。這一跳,連電影監(jiān)制黃渤都沒想到,閆妮宛如一股清流。#閆妮跳操演我##閆妮跳到靈魂出竅#等話題迅速登上話題榜,網(wǎng)友們笑了幾天存下了全套表情包。“那天跳完后,很多人給我發(fā)了配字的視頻、截圖、動圖,各種表情包,寫著什么‘走你’‘你領(lǐng)導(dǎo)和你’之類的,說實話我當(dāng)時沒覺得有什么好笑的。但后來想想,再看看我的‘表現(xiàn)’確實挺好笑。我那天真的是跳不動了,跑了那么長時間的路演,還要跳一個半小時,到了《龍拳》還要跳兩遍,我說‘我是龍是虎只能在洞口盤著了’‘我實在跳不動了,你們跳吧’。”閆妮向新京報記者回憶起當(dāng)天的情景,“看到大家把這些表情包用來表達心情還挺應(yīng)景,我用得不多,以后開始用(笑)。”

很多人都說閆妮可愛,越活越隨性、坦然,甚至自帶“微醺感”,似乎任何事情到了她那里,沒什么不能解決的。在閆妮的理解中,人到了這個年紀,會有更豐富的經(jīng)驗和人生閱歷,對角色的駕馭能力更強,狀態(tài)也隨之變得更加悠哉松弛。尤其涉及年齡、衰老、焦慮等敏感問題,她從不掩飾,“我這么普通的人,又不是神仙,自然要面對問題”。“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條路還能走多遠或走到哪兒,但基于我內(nèi)心的熱愛還是希望繼續(xù)走下去,演下去。李雪健老師曾說過‘還是盒飯最好吃’,因為他愿意拍戲,愿意在劇組里待著。我也是。盒飯或許大家覺得不好吃,但你從精神世界里會找到不可言喻的創(chuàng)作快感和安定。”

閆妮堅信她是一個很幸運的演員。自認在“先天條件不占優(yōu)勢”的情況下,無論是早期的話劇團,還是這一路上遇到的前輩良師益友,都給她提供了極大的幫助,這讓她時刻都保持著對表演的敬畏感和謙卑心。尤其看到年輕演員后,她非常愿意和他們搭戲、交流,希望能像那些幫助過她的人一樣,幫助這些影視作品中的“新鮮血液”,“上次人家問我有啥特長,我想半天也沒想出來,我說‘我有特短,沒有特長’。前段時間,朋友跟我說,胡歌給他發(fā)了一張我們拍《生活啟示錄》時的照片,其實大家對那時候的創(chuàng)作還挺懷念的。前兩天,胡歌的一個好朋友來看我,我比那位朋友大很多,隨后我把我倆合影發(fā)給胡歌,問他‘是不是還挺般配的’?我說,我的意思是以后我和你也會越來越配(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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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 話

閆妮:人靜下來的時候,也是一種修行

新京報:這幾年在電影方面,你的產(chǎn)量不如以前,更挑本子了?

閆妮:確實我現(xiàn)在選擇一個戲的過程會更慢一點兒。雖然我已經(jīng)這個年紀了,但也希望能突破以往固有的角色形象,每次選擇我都在不斷反駁自己,會思考很長時間。但任何找我的劇本我都會看,只不過速度比較慢,因為真的是一字一字地看,看完后我還需要仔細琢磨,和自己對話。

新京報:怎么界定能否突破或超越,比如大家現(xiàn)在說得比較多的是“閆妮不止是佟湘玉”,這種渴望你也會有?

閆妮:我希望有所突破,但不是說我要突破“佟湘玉”,到現(xiàn)在我都非常感激這個角色。但演員確實需要不斷挖掘身上不同的東西,也希望在新的角色上追尋一些東西,這是我選擇一個戲最大的動力。面對任何一部戲,我絕對不干行活,而是要真正尋找到那個我飾演的人,這個過程是很痛苦的。但任何一次創(chuàng)作都是這樣,我要不斷地和導(dǎo)演、對手戲演員、編劇一同探討,讓我徹底成為角色。

新京報:這在如今快速發(fā)展的時代中,似乎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閆妮:我相信觀眾,他們想看到一個演員給他們帶來不一樣的東西。任何一個人出現(xiàn)得太頻繁,一定會有審美疲勞。所以演員一定要反觀自己,我每天收工后都會琢磨,“我今天的戲拍得如何,如果那樣會不會更好點兒,今天沒有達到的后面該如何重新鋪排”,這個習(xí)慣太重要了,只有不斷思考和反觀自己才能做好。

新京報:如今對角色你擁有了選擇權(quán),但同時也會遇到行業(yè)內(nèi)經(jīng)常討論的“中年女演員的困惑”。

閆妮:困擾、煩惱肯定會有,畢竟我也不是神仙(大笑),只不過我這個人好像不太會想這些事情。平心而論,中年女演員就現(xiàn)在來說還是有很多機會的,比如楊紫瓊、凱特·布蘭切特,她們身上有著更大的魅力,這種特質(zhì)若沒有足夠的閱歷,是很難具備的,至少現(xiàn)在的我還不具備。所以是演戲這件事讓別人看到了你身上的魅力和潛質(zhì),既然我可以走到這個階段,為什么要想那些困擾。這個階段要拼的,就是你作品的質(zhì)感。

新京報:也就是說,你認為演員閆妮身上還有更多可以挖掘的?

閆妮:前幾天,前輩李文啟老師給我發(fā)信息。那個時候我沒戲拍,他和郭達老師就帶著我“走穴”演出啥的。他說看到電視上在放《斗?!罚鞘撬谝淮慰?,他說雖然我的戲份不多,但能感受到我傳遞的一種能量,還說希望我將來能一人千面。有這樣一個前輩給我鼓勵真心希望我能更好,我非常感動。

新京報:你的笑容似乎可以治愈人心,那對你個人而言是否也能做到自洽?

閆妮:我也有孤獨的時候,這么多年幾乎一個人,我肯定會孤單,會寂寞。人有時候獨處或靜下來時,也是一種修行。但我不是一個得道的修行者,我也是凡夫俗子,肯定會有寂寥難以排遣的時候。

新京報:2018年那次采訪時,你瘦了很多。行業(yè)里對女演員外貌的討論永遠都有,現(xiàn)在的你還會在意這些嗎?

閆妮:每個人都要面對年齡的變化。我是個普通人,也會感嘆歲月流逝。但我是演員,可以演這個年齡段的(角色),也可以演更老的。在創(chuàng)造人物前不用想那么多,到了一定年齡,有了一定閱歷,身上肯定能有另外一種魅力,我的責(zé)任是把這種魅力帶給大家。比如那天跳操,你們覺得很有趣,很快樂,對我來說也很開心,這是可遇不可求的。其實演員是沒有休息的,生活也是對自己的儲備,演戲是需要提煉這些生活中的積累,這些遠大于對容貌的在意。

新京報:那次采訪時曾問過你,還相信愛情嗎?現(xiàn)在呢?

閆妮:那當(dāng)然了,當(dāng)然要相信。永遠樂觀,永遠相信愛情!

責(zé)任編輯:邱小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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